&esp;&esp;兰夏和鹿鸣今日没有跟随回谢家,打开衣箱挑拣半日,寻出一件簇新的石榴红绣百蝶十二幅湘裙,服侍穿戴妥当,她上车后便闭着眼假寐。
&esp;&esp;睡到半途中,人自然醒转,精气神缓回来不少。
&esp;&esp;入夏后京城天气渐渐热了,午时前后的马车里热得像熏笼。她扬声问外头:“热得很。车帘子不能掀起来半截?”
&esp;&esp;不能。
&esp;&esp;才掀起一个角儿,又被外头跟车的亲卫扯下。
&esp;&esp;顾沛的声音响起说道:“娘子见谅。主上吩咐下来,大街人多,泄露了行踪不好。等下转入巷子就可以随意了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在车里问:“我见不得人?”
&esp;&esp;外头安静了瞬间,改由顾淮应答:“娘子见谅。朝廷最近在商议讨伐辽东王的人选,多半落在谢帅身上。但也有些提议殿下出征的,两边吵得厉害。今日殿下领着娘子登门拜访,不引人注意最好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思忖着,未再出声问询。
&esp;&esp;沿街又往前行了半刻钟,马车转入小巷,缓缓停下。
&esp;&esp;车帘子被人掀起,谢明裳弯腰出车厢,只一眼便认出身在长淮巷。
&esp;&esp;谢家敞开的大门就在对面,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边等候,众谢家护院如临大敌地围拢在家主身侧。
&esp;&esp;停住的马车这边,河间王府亲兵同样列成人墙聚拢护卫主上。
&esp;&esp;空荡荡一道小巷隔开两边人群,隐隐露出楚河汉界、泾渭分明的感觉。
&esp;&esp;车边伸过一只手搀扶。谢明裳眼皮子微微一跳,盯着面前筋骨分明的男子宽大的手。
&esp;&esp;昨晚被她黑暗里狠咬住的,是这只手的食指,还是另一只手?
&esp;&esp;萧挽风长身立在车边。他今日穿一袭质地厚重的正朱色窄袖织金夑龙纹锦袍,搭配两指宽的墨色镶边,服色贵重。螭龙玉冠,金玉腰带。
&esp;&esp;夜里分明没睡好,人在阳光下的精神气势却足,镇压得满场无声。
&esp;&esp;宽阔肩膀对着前方谢家门楼,环顾一圈出迎的谢家人,萧挽风转来车边,伸手搀扶谢明裳下车。
&esp;&esp;他伸的是左手。在阳光下五根手指摊开,手掌上抬,做出搀扶的姿势,并无任何伤口。
&esp;&esp;所以,昨夜咬的是右手食指。被他若无其事藏在衣袖里。
&esp;&esp;白天阳光下华服出行、气势令人不敢直视的天潢贵胄,就如被他藏在袖中的咬痕,谁知道背地里还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癖好。
&esp;&esp;谢明裳收回视线,避开递过来的手,拢住裙摆就往下跳。
&esp;&esp;车边的手掌始终稳稳地朝上抬,见她不接,萧挽风倒未说什么,在谢明裳跳车的中途把她悬空接住,扶腰抱下马车。
&esp;&esp;簇新的石榴红绣百蝶长裙在阳光下摇曳落地。谢明裳好笑地想,这场景倒当真有七分像新婚回门了。
&esp;&esp;除了两边气氛明显不对。
&esp;&esp;站满了人的长淮巷里鸦雀无声。谢家人表情各异,神色紧绷。
&esp;&esp;谢崇山立在谢家敞开的大门边,面色冷硬地抬手往里,肃然道:“河间王,请。”
&esp;&esp;——
&esp;&esp;谢家敞阔的待客厅堂里,气氛算不上和睦。
&esp;&esp;双方泾渭分明地对坐着,勉强没有撕破脸,但客气寒暄半句也无。
&esp;&esp;谢崇山面沉如水:“小女如何到的贵王府?”
&esp;&esp;萧挽风不答反问:“令千金的病何时起源?怎么养成今日这般地步。”
&esp;&esp;“小女在家里娇惯,吃穿都讲究,轻易照顾不妥帖便生病。入你王府之后的饮食起居如何?劳烦贵府回去个人,把小女身边的兰夏鹿鸣叫一个来,谢家有话问她们。”
&esp;&esp;“不必。今日主谈宅子。谢宅开价三万两银,情况属实?”
&esp;&esp;“兰夏和鹿鸣为何未随行?难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?”
&esp;&esp;“顾沛在王府担责看顾令千金。谢家想问什么,可以问顾沛。”
&esp;&esp;“呵呵。圣旨未抄没谢宅,宅子定价三万两,却不见得要卖与河间王。”
&esp;&esp;两边虽在对话,态度都强